《湖南日报》1 9 9 2年1月1 8日
■蔡栋
宁拙毋巧 宁丑毋媚
——郭子绪书法谈片
时人论书艺,有独推崇一个“像”字者:如“像”黄山谷、“像”范石湖等等。如果整体“像”
不了,一时还差那么几把火,至少笔画上也要有几处能透出名家信息“像”某某才好。若谁也不像呢,那就失去了褒扬的资格,一言以蔽之,日不美,更无论功力、根基及其他了。
殊不知,练字能练得能“像”某某,固然标志着学书者已付出了一定努力,但不管学得怎么“像”,
仍只属“初级阶段”。只有从“像”再飞跃到不像,艺术上才有可能登堂入室。若始终只能重复别人,无自家风貌,那只是“书匠”本事。
郭子绪的字,已经是谁也不像。毫不经意行笔,不衫不履,粗服乱头,有的甚至如小学生涂鸦,还没搭拢架子。可定神细看,又觉有一种内在的美,越看越耐看,就像武林中的醉拳,看似颟顸,实则大有套路。
郭子绪的字,极放开又极传统。2 0多年来,从汉帛书、竹简、六朝北魏诸碑到西晋《平复帖》、唐张旭《草书古诗四帖》、五代杨凝式《神仙起居法》,他都潜心钻研过。不取亦取,虽师勿师,哪一家都汲取营养,但哪一家也不像。中侧锋并用,随意而挥洒,不屑于忸怩作小儿女态,重的是返朴归真,天然去饰,这正是书法之化境。
傅山论书时曾云:“宁拙毋巧,宁丑毋媚,宁支离毋轻滑,宁真率毋安排”,这是书法美学中更为迷人的境界,但往往也不易入时人之眼。有意或无意求巧求媚求轻滑求安排,以“像”为自慰与自夸者,至今似还不乏其人。相形之下,郭子绪书法中的“拙”与“丑”就更难能而可贵了。